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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第二章


薛惊云掉头就跑。

        像是挣扎,又像是恐惧,但更像是一种发泄,他不甘愿坐以待毙安然受死,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闷头冲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他跑着跑着,身子突地一轻,后衣领像狗一样被拎了起来,眨眼间被拽回了身后那冒牌货的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淡淡道:“你不知道么?跑是没用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薛惊云不听,他脱衣又挣脱,像条灵活的蛇一样,突地从衣袍梭了下来,只披了自己月色的单衣,再次如亡命徒一般地拔腿就跑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手一轻,这人连衣裳都不要了,就这么躺在他手上,他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。“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不停,卿廷殷懒追,只得化风为绳,去绊倒阻碍他的步子,他倒了一次又一次,几乎跌了不下五个狗啃泥,可却还是又极快地爬了起来继续逃命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道人影,穿行在草丛中,奔跑在一片希望中,像是后面有鬼要来索他的人头,像是前面有神会来救赎他的生命。

        本就没想杀他的意思,开界域只是为了说话方便,谁知道他对此的反应这么大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看不下去了,他这副向死而生的态度,反倒让他自己觉得强人所难了,他也就停了那些为难他的举动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凝了口灵气喝道:“我界域不放,你跑不出去的,别白费力气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声音带了灵力,远远地传来也清晰无比,薛惊云声嘶力竭地回应他道:“不试试怎么知道!”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一愣,好像从中品出了什么,他也欺身追了过去,几乎是化为一道迅疾的风,靠近他的一瞬间伸脚蹬腿,将他一击给掀倒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后背一团泰山压顶般地痛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一口血闷了出来,浸染红了眼前的碧草,他像个陌路英雄,咬牙切齿喝道:“是死是活给个痛快!”话毕,他全身上下一僵,卿廷殷用了个定身术,他这趴在地上才安分地消停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负手而立,踱步至薛惊云面前,附身半蹲下来,停在他视线前,露出了副难以言喻的神色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是不忍直视,方才往死里跑的薛惊云,像是往地里的泥裹了一圈似地,把一身白衣染得那叫个邋遢,甚至让施暴者都觉得有些难为情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白发剑士温声道:“不跑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没好气道:“你压着我呢。”他说完觉得那里不对,呸了一声又说着,“你用定身术定着我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轻勾嘴角,却又被他收了回去,他耐心极好地,也没什么架子的,心平气和跟他商量:“那我解开,你还跑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放开试试?”薛惊云抬眼,他这才发现这人的界域内光线愈发明媚,像是从哪里升起了一顶旭日照耀了这片大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清了这老修士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头白发,高冠束起,梳得老气横秋,没有一丝凌乱的碎发,头发紧密地贴合在头皮上,露出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来,既让人觉得清冷又凌厉,又给人以一丝不苟的正气之感。

        长得……像是好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按耐不住嘴角道:“可以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不料卿廷殷板着脸说道:“不可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因为这句无情的话,薛惊云对他的好印象,这就悄然无声地碎了一地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他没放弃,自己也不算好人,刀尖上讨生活习惯了,知道既然自己现在还没死,那就说明还有商讨的余地,能拖一些时间是一些时间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一笑,带着谄媚和讨好,清了清嗓子说道:“不知这位前辈,将薛某困在这界域之中,可是有什么事要商谈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,却是让卿廷殷意了外,他渐渐松了死板的神色,愈发地慈眉善目起来,空出来的右手食指指尖,探向在他腰间的锦囊,略微艰难地摸索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奉九安山何似玉门主所托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顺着他的动作看去,薛惊云注意到,他的右手并不完整,居然遗失了无名指和小指。

        画面,有些不好看,又或许是因为,薛惊云觉得失礼,便移开了目光到别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这边,略带歉意道:“稍等。待我找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人什么情况啊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自己不是被挟持了么?现在不是应该被逼服毒药或是立下血誓什么的嘛?这副以礼相待的好好商量还征求自己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啊?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请便。”薛惊云抬头望天,视死如归的眼神淡了些,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无奈,他又开始打量起这冒牌货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见他仍穿着,跟‘孟子轩’相同的衣服,也就是万刃山的黑衣校服。小袖短袍、银束腰身、系带皮靴,很是简单又朴素的几样穿束,放在他身上就有了说不出来的感觉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自知瘦得像猴,他平日里穿着这身黑衣,丝毫没有任何沉重庄穆之感,但是反观这位一脸端正的剑士,一席黑袍竟给人气度非凡的错觉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哎……这难道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参差么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正入神着,那冒牌货突然抬头,扫了他一眼又垂下,语气波澜不惊直白至极道:“你一直看着我干嘛?方才的事别误会,我对你没那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就是是谁误会谁啊喂!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移开了视线,不得不说他见少识隘,对俊俏的脸蛋向来没有抵抗力,一看上瘾了把眼珠子摘下来贴上去他都愿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本有些尴尬地,不过这老前辈也直白,他也就腆着脸没羞没臊地说道:“方才是抱歉了。不过……前辈真好看,晚辈忍不住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咳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小子真是胡闹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清咳一声,用拳头捂了捂嘴,肉眼可见地在憋笑,脸上的清冷疏远明明都破功了,还非要装出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本正经道:“注意言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笑了,虽只是一瞬,但薛惊云却看见了,就像雪山之巅的傲然冰雪,突然被东升的旭日给融化打动了,只在一刹那间分崩离析暴露无遗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啊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心情大好,对他咧牙一笑,眼珠子一转示意他坐下,“哎,不急着找东西吧,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实在反差强烈,方才还小心翼翼的胆怯模样,这会儿像是有了什么底气撑腰,俨然一副自在闲适的熟人模样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抬眼看他,对上他明媚又惬意的笑来,没由来地竟觉得烫眼,有些心不在焉地想:我看起来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吗?

        他抛开杂念,再次板着张冷脸,放凉了语气说道:“我们素不相识,有什么好谈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呀前辈,你都假扮成我亲信了,还说与我素不相识。”他设的定身术是有时效的,薛惊云已然可以活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试探着伸了伸指尖,拽上了那卿廷殷的衣摆,他好像有着天生的热情与熟练,“耽搁不了你时间的,坐下来好好说说呗,前辈你为什么要替何似玉卖命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正巧,卿廷殷找到了,也就顺势坐了下来,他掏出一个卷轴来,再将衣摆给拉了回来,跟他谈起了正事来:“我此次前来,是为劝谏薛教主而来,希望你可以就此罢手从此再不侵扰九安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个问题他不作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一愣,卿廷殷摊开了卷轴,平展在他的面前,还掏出一支毛笔放在一边,比了个‘请’的手势解释道:“请看看吧,再作决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伸手,转着大拇指尖,贱兮兮地问道:“那我坐起来咯,你不会打我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手明明都在动了。卿廷殷瞪了他一眼,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道:“你若是趴着写字更好看也未尝不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打架?真的只是来跟他定盟约的?

        紧绷的神经,这才缓缓地松下了,薛惊云坐直了起来,顺着卷轴一看,这白纸黑字的右下角,一行标红的大字刺眼夺目:“如若万刃山再有违约,九安山必集仙盟之力群起而攻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仙盟,意思是仙门联合,他何似玉哪来这么大的本事,能召集得了其他仙门来收拾自己?

        想到此,薛惊云脸色一变,事关万刃山安危,他没办法再装模作样,指着那两个词质声喝道:“何似玉组建的仙盟有那些门派?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虽语气不善,但卿廷殷并未动怒,他也摆正了姿态答道:“九安山、潇湘苑、颂天门、汀忧山,还有其他三个小门派,所以还请薛教主三思而后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三思而后行?”薛惊云冷笑一声,还不等他说完,拿起毛笔的手已灵力涌动,他用力将卷轴给戳了个大窟窿,对这剑士阴阳怪气道:“我跟何似玉自家的恩怨,意思是他打算联合其他仙门来搞我?”

        越发地没规矩了这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叹息,倒不是因为他不同意,而是因为他的坏脾气,年轻人的火气总是格外地旺盛,就连他也不由得被情绪所影响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语气重了些,带着些压迫力道:“我的意思是,你与何似玉的恩怨,犯得着要牵扯无辜之人进来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无辜之人?薛惊云心说,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立场,多半是指的他们门派的修士。

        也是,自百年前穹苍恶兽被降伏,修真界疆域制度稳定以来,各家都各自井水不犯河水,彼此都明白只有相互制衡才能维系和平,以至于禁止结盟已成了百家心照不宣的规矩。

        仙盟的存在,就是破坏了本有的平衡,想必何似玉是花了大代价,才能把他们给说服的吧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这哥哥也真是有本事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这么一想,问道:“对啊,我也想这么说,犯得着牵扯其他人吗?你知道有哪些仙门跟他站队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老实答道:“我来自汀忧山,其他的不知。”薛惊云把笔一撂,眼神霍地起了寒意,“这名我签不了。汀忧山的?你是……卿廷殷?”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抬眼:“我说是的话,你就会签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敢这么说的十有八九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眼皮一跳,呼吸也跟着漏了半拍,其实脑瓜子里已吓得惊涛骇浪,但是面上却依然风平浪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眼神微眯,眼皮遮住了惧意,迟疑了片刻才道:“……并不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士可杀不可辱,我虽死绝不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,不签就不签。”没有丝毫犹疑地,剑士说着这就收了纸和笔,“我从不做强人所难的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么好说话?薛惊云惊得瞪大了眼,本都做好了干架的准备,结果这人居然直接打消了他的顾虑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表情没有丝毫不悦,反而竟带着些惋惜和怜悯之意,“既然如此,我只好把你的原话给带回仙盟了,届时你万刃山会遭遇什么那便是我所不能决定的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看他,眼神真挚,表情柔和,明明生了张凉薄寡淡的脸,给人的感觉却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真是卿廷殷本人?

        他起身,说着便关了界域,一副叹惋的样子要离开,身下的衣摆翻飞起舞,正欲离开的脚步轻快从容。

        周围的景致渐渐清晰,正巧天边的斜阳落下,有流动的风吹过薛惊云的发鬓,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切的真实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卿廷殷!”薛惊云喊了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果不其然,他脚步一顿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转头答道:“何事?”

        承认了他的身份就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为什么要跟何似玉结盟?”薛惊云开门见山,真诚万分道:“他给你的,我同样能给你,甚至我能给你更好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兵法有言,将敌人的朋友,变成自己的朋友,实乃最为高明之举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斜了他一眼,毫无人情味地说道:“九安山给汀忧山开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,而且正是你们万刃山所给不了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目光一寒,他甚至失声笑了出来,冷嘲热讽道:“难道是辉月赤丸?”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不答,但他的视线暗示了答案,他垂下的目光落在右手上,那只缺失了无名指和小指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修真界有传记,卿廷殷年少时意气用事,两百岁那年下山除妖,因见了花妖蛊惑百姓,一气之下显些屠了花妖全族,其造下的杀孽激起众妖之怒,甚至诱发了兽潮攻击汀忧山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次的兽潮可谓惨烈,汀忧山没来得及求救外援,几乎死了半数修士挡住攻击,剩下来的修士要么人中龙凤要么九死一生,而后汀忧山就避世了百年有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断指许那次兽潮造成的。而辉月赤丸,可再塑活骨人肉,乃是何似玉独创,也是修真界唯一有此奇效的秘法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顿悟,急道:“我可以帮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等卿廷殷反应,他将灵力灌入手指,在手掌上划了条口子,前去抓上了卿廷殷的右手,念叨了句“得罪了”,又将他两根断指也划伤,再用手掌的血握住他的伤。

        两血相融之间,如血肉重生一般,卿廷殷断指上的骨骼和血肉再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想看看他要做什么,故意没躲开由着他来了,这下看到其发生的变化,不由得忙慌抽出了手,一脸惊讶又不可思议道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刹那之间,他的断指已恢复如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对辉月赤丸很是好奇,也知道薛惊云和何似玉的关系,心里有猜测这秘法会不会跟他俩兄弟有关,谁知道薛惊云这小子居然直接证明给他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要知道放眼当今修真界,辉月赤丸就跟保命的仙丹一样值钱,多少人为了一颗辉月赤丸都可以去杀人夺命,在一些边远之境一颗辉月竟可以卖出惊天之价。

        辉月赤丸说白了就是清平教的财力支柱,也是何似玉白手起家都能咸鱼翻身原因之一,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都想窃取药丸的秘方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一脸认真,向卿廷殷伸出了手掌,说道:“何似玉能做的,我薛惊云也可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划在手掌上的伤口很深,一道血肉翻起的纵横沟壑,鲜血跟断了线珍珠似地,一颗颗毫不吝惜地掉下来,看得旁观者有些心惊肉跳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沉默,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心下顿悟,原来辉月赤丸,就是他们兄弟俩的血液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秘方好生简单,难怪何似玉要把它卖出天价,并且绝不把所谓的秘方泄露出去,因为这做的就是卖命地买卖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,那他们兄弟俩的命恐怕就没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盯着他,酝酿了好久,他一向不爱绕弯子,却难得给了他个朦胧的答案,说:“数百年前我犯错引来了兽潮,导致汀忧山很多人都成了残疾,你一个人的血够得着救他们所有人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惨淡一笑:“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,这些问题都用不着汀忧山考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薛惊云……”卿廷殷念了遍他的名字,像是要记住他这个人似的,心里疑惑着自己何德何能值得他这般讨好?自己天字榜一的名号,亦或是汀忧山门主之子的身份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淡淡地问:“考虑得如何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这无异于就是在向自己卖自己的命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也是不明白,他究竟是为了报跟何似玉的仇,还是为了在万刃山的身份地位,又或许是出于教主的责任感——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来讨好自己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面色凝重道:“你的事迹我有所耳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出于万刃山,其父乃原教主,五岁父亲因伤去世,其母在他八岁时离开,且带走了他的哥哥薛惊玉,留他一人独自长大至今五百年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年丧父,母亲不爱,离开时竟还抛弃了他,自小就开始承担教主的责任,恐怕没人去教他如何做人,自也就养成了这副固执偏激的性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顿了顿,皱眉问道:“你不能退让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想都不想,回答他道:“永远不可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果然是个犟木头。

        卿廷殷目光暗暗,面露难色,语气却严肃至极:“话题可以结束了。汀忧山的选择,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哪怕他修为再高,修真界人人敬他三分,但他也只是汀忧山的客卿,他没有权利更没有资格去决断这样的大事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还想再劝,却被卿廷殷打断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转身便走,背影慢慢淡了去,只侧着头嘱咐了他句:“我不能告诉你,但是在这里奉劝你一句——收手吧,九安山没你想的那么简单,何似玉这次是真的想跟你做个了结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声音散去,四周的景致渐渐清晰,他设下的界域也解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薛惊云失魂落魄,拾起了地上衣袍,竟不知卿廷殷何时叠整齐了,心说还真是个细腻讲究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收了拢月枪,向万刃山的方向,调转灵力飞奔了回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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