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终身相许

十二年转瞬即逝，江秋娘已出落得亭亭玉立，亦再没恶疾缠身，江府遣人喜迎。儿时的记忆太过久远，五岁前在江府的记忆，江秋娘已不记多少，这是很正常的事，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归家途中，江秋娘却不幸遭遇山贼，她保持着镇定主动开口，上交财物。可没想到山贼残忍至极，没有人性，不仅想要夺取他们的钱财，还要杀人灭口，只留下女子带回寨中！

        众人皆是惊恐，就在山贼要大开杀戒时，江秋娘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在药谷拾回的命就要在此处交待了，还有连累了接她的人！可在那山贼要出手时，一袭黑衣从空而降，犹如天神！挡在了她们一行人的面前，他手持一剑，身姿挺拔如苍松,气势刚健似骄阳。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单是看着他的背景就觉得很有安全感，一时心中的害怕消减了不少。贼人见此人皆吓得丢下手中的刀剑，落荒而逃……

        那人转身回眸，身上的杀气也稍纵即逝，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看着她。此世间，最易掳走少女芳心的，莫过于英雄救美！其他众人，虽感激眼前救他们的少年侠士，但都被他那强大的气势压得不敢喘气。唯有江秋娘看着他，像是丢了魂，而而且觉得很是熟悉眼前之人，可这明明只是初遇，或许这就是英雄少侠的魅力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多谢这位侠士相助，请问阁下尊姓大名？是否碰巧路过此处，若……若侠士方便，可随我回青州一趟，款待侠士？”江秋娘素来稳重得体，竟在这个时候也会紧张，脸上挂上了几分薄红。她身旁的丫鬟以为她也是被此人的气压所吓倒，殊不知是女儿家面对情郎的羞怯！

        少年侠士没有说话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在少年侠士的陪同下，归家的途中再无敢觊觎他们马车的人，但这一路来也实在是安静得很，没人敢在他面前谈笑风生。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身边的丫鬟也暗中跟她说过：“莫非这江湖侠客都此般作派，都像那把剑一样冷冰冰的，只有见了血才会热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休得胡言！侠士是清冷了些，怎能说得他像是个无情之人！”江秋娘嗔了她几句，那丫鬟便不敢多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路上江秋娘也没有找到机会和他说话，每逢休息时，侠士就会不知所向，等到他们要走时便会立刻跟上来，就好像在他们身边监察了一双眼睛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终于，赶了几天行程便安然地到了青州江府。

        门外江老夫人徘徊在此处已有好几个时辰，江望和府里的丫鬟劝她先回屋，等小姐一到就马上去通报，可是众人都坳不过江母，江望唯有遣退下属，自己陪老母亲在门外等候，江望也是非常想念姐姐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不，江秋娘还没下马车，江望和江老夫人便迎了上来，可看到带领马车的人时，却是一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御守也在啊，这秋娘……”江老夫人反应过来后，欢喜地看着他道。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刚掀起马车的帷布，就听到自家娘亲说这话，也是一怔，看向了杨御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只是有任务刚好途经同一条路，便一同前来了！”杨御守淡淡地道。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下了马车，此时已认定侠士和江老夫人认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还有公务在身，就不多留了，江夫人，江公子……江小姐，告辞！”杨御守说完后做了个拜别礼便离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老夫人知道这人留不住，匆匆地向他道了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娘，你认识他啊？”江秋娘见江老夫人直呼他名讳，更是好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何止是我认识啊，这青州谁人不认识这赫赫有名，履立战功的杨将军啊！说来，你还和他……”江老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，嘎然而止。随即牵起了江秋娘的手，拍了拍她的手背，慈爱地和她说：“这劳累奔波的，快随娘亲进屋，好让我为你接风洗尘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原本还想着要怎样解释杨御守为何会和她一处，因不愿提途中遇到山贼一事而引起江老夫人担心，却没想到根本就不用解释，所以她是更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江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都听娘亲的！”江秋娘亲昵地挽着她的手，这时江望凑了过来，惨兮兮道：“你们不能忘了我啊，姐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多大了，你还以为你是小时候啊？还粘你姐！”江老夫人摆出了个嫌弃他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管，我都一年没见过我姐了！”江府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前往药谷暂住几天，这也给了他们一家相聚的机会，以至于亲情不会生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了，既然人家杨大将军亲自送你女儿回来，那我们是不是应当登门拜访一下？而且，他刚刚走那么急，我们都没来不及好好向他道谢，不然，就显得我们很没有礼貌……”江秋娘柔和地看着江母，希望能得到她的认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……也好！”江老夫人有些迟疑，想起了前几天杨御守特意和她说的话，这不应该啊……又像是想到了什么，担忧地问：“你是不是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什么坏人或者不好的事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没想到江老夫人会突然问这种问题，镇定地道：“娘，你多虑了，我要是遇上不好的事，还能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？”她还怕江老夫人不信，转了几下身子展示道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老夫人虽有些不信，但也实在没有理由追问，而且，他每次征战都能好好回来，总不能往坏的去想，便也没有再多问一句。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见江老夫人放下了心，便想着准备要去杨府的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将军府

        江老夫人携着江秋娘进了杨府，杨母令侍女给两人赐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女子幸得将军一路护送，才没有遇上什么事，在此准备了几分薄礼答谢将军，还请老夫人笑纳！”江秋娘温柔地看着杨母道。

        杨母看着眼前水灵又有礼貌的丫头，乐得拢不上嘴：“这应该的，这些都是那小子应该做的，不用客气，不用谢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听到这话有些不明所以，但也不好问缘由：“只是，不知将军现在在哪，我想要当面答谢一番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那小子无趣得很，整天往练武场跑，都不歇停的，回到了家中就关上房门看书……连我这个老母亲都不愿多说几句话，估计这回又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了！秋娘，我与令尊还有要事商量，要不，我叫侍女带你到府上走动走动？这样就不会无聊了？”带媳妇提前熟悉好环境，或许待会还能碰上我那木头儿子！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自然是不知杨母的小心思，想着两位老人家议事，她确实不好旁听，便就答应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随侍女来到了别院，她看着亭台楼阁之间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状的石头，那些怪石堆叠在一起，突兀嶙峋，气势不凡。在苍色的山岩的脚下，院后一片竹林，鞭子似的多节的竹根从墙垣间垂下来。这院子的陈设倒是很符合这将军府的形象，江秋娘这样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江姑娘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突然身后有一低沉却磁性的声音响起，江秋娘回眸看就见到了这几天一直缠绕在她心底的人，旁边的侍女见状，不好打扰便不动声色地自行退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杨将军！上次不得知将军身份，实属是小女子有所怠慢！还有我没有好好答谢将军的救命之恩！故便不请自来……”江秋娘目光柔和地看着杨御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无碍！”杨御守江没想到江秋娘会上门答谢，他愿还以为要再见到她要等到下一次他凯旋之时，抑或不会再相见。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没能从他这句听出任何感情，且杨御守脸色平淡，亦是看不出是喜是怒。其实她就没有见过杨御守有过其他表情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女子有一物相赠，不知将军能否收下！”江秋娘说话间，脸微微熏红，不是很敢与杨御守对视，但又很勇敢地从袖中拿出了自己这几天精心做的礼物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一条绣有蓝色鸢尾花的手帕！手帕是私人随身携带的物品，用丝织成，赠送丝帕，寓意相思，横也丝（思），竖也丝（思）。蓝色鸢尾则代表暗恋仰慕，两者聚在一起，这是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杨御守看着她拿出此物，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，这不禁让江秋娘紧张起来了，不会以为她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女子吧，刚想开口解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将军，有密报！”一侍卫迈着稳重的步伐进了院子，杨御守察觉有人的到来，当即挡住了江秋娘同样还有那令人多想的手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道了！”声起，那侍卫便有礼地退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杨御守回身去看江秋娘，淡淡道：“江姑娘还小，遇到的人不多，莫要一眼误终身！杨某当日只是做了该做的事，还请姑娘莫要多想！今日之事，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，我还有要事，需先行离开了！”说完没有再看她一眼，就转身离开了这个院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顿感伤心，默默收回了尚未送出之礼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府后，江秋娘一直闷闷不乐，但也不敢在江老夫人面前表露出来，一直在反复回想杨御守那天说的话。江秋娘已然没有理由再登杨府，便再没有见过杨御守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月后，青州众人皆知将军又要出讨边疆来犯之徒，众人欢呼，期待着好消息的再次降临，出行便在后天，那时将会有满城的人为他送行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一听这个消息，这几天便一直睡不好，出行之日终于要到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大早，江秋娘便趁府上的人都没醒就跑出了江府来到了将军府，天色尚早，将军府亦没有开门，江秋娘便躲在那石狮子后面一直等。

        太阳初起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啊！不要什么都往前冲，也要顾及自己的安危……你上次回来时，真的是要吓死娘亲了，那满身的血……还有，江家那丫头……”杨母再次想起以往之事，都会惊恐不已，可能有什么办法的，她这个做娘亲的唯求自己的儿子平安！

        杨母还没说完就注意到了悄悄探出头的江秋娘，顿时一愣，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，笑着道：“我就不多说你了，你自己心中明白便好，这还有人要向你道别的，你快去，别耽误了出征的吉时！”杨母说完便乐滋滋地退出了一旁，不打算偷听两人的对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杨御守看到江秋娘时也是没反应过来，后就立马走到了她跟前，皱起了眉：“江姑娘……你，来这里很久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看着那终日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别的模样，只是，不是在笑……她没有顺着杨御守回答他的话：“你上次说的话，我想了很久！我不是……不是一时兴起的，我想我余生再也没能遇上能比你更惊艳的人了！我只喜欢你！只会喜欢你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话说着，泪竟留了下来，不知是激动的还是难过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你先别回答我的话，我等你平安回来再拒绝我也不迟！”说着便把袖中藏着的东西飞快地塞到了杨御守手上，不容他作出举动就转身快速地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旁的杨母偷看到此情形，不知其中事，还当是那小姑娘不好意思，捂唇笑了起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杨御守感觉那还有着少女体温和一股冷香的蓝色鸢尾手帕，嘴角无声地扬了扬，再把其认真地叠好放进了滚烫的心窝处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只可惜这一幕江秋娘没能看见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杨母怕误了吉时，催促着杨御守赶紧上马，却是含着泪，眼中的不舍不言而喻……她也没能想到这会是见儿子的最后一面吧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杨御守率领大军来到了街上，行人熙熙攘攘，洋溢着笑容，可没人知道，英雄此去不复返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也挤在了这人群当中，只为能亲眼目送少年将军出行……当年杨御守没能给他的小姑娘送行，可这一回长大了的姑娘却送走了她的郎君，此生不复再相见。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抚着江母交还她的半块玉，终于忆起了她与杨御守孩提之时……

        青州杨江两家，世代交好，恰逢杨家育有郎君，江家得千金，便以一玉一分为二立下婚约。这是江秋娘尚在襁褓中就定下的事，在江秋娘出生时，杨御守已有五岁。那时杨家来参加江秋娘的百日宴，杨母告诉他这是他未来的妻子，杨御守看着他怀中只知睡觉的小娃娃，心感欢喜，虽不知何为妻，却想着要好好保护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是青梅竹马，两小无猜，直到江秋娘五岁时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天生体弱，幸得祖上与闻名天下的药谷交好，遂五岁时被送往医治。五岁童孩不愿离开爹娘的羽翼，稚鸟很是伤心。十岁的杨御守已是半个小大人，抹掉她的泪珠，安慰她，说所有人都在等她平安归来，不会离去。江秋娘懵懵懂懂点头答应，杨御守把自己那块玉佩挂在了她的脖子上，意味着等她回来，便履行婚约，只是那时江秋娘还小，江母没能把婚约之事告知她，江秋娘只当是杨御守的平安玉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候蓝色鸢尾开满了整个江府，药谷之人携着江秋娘的手，步步回头，直到眼中那片花圃消失……杨御守在当天有要事缠身，待赶到江府，已没有了小姑娘的身影，以往江秋娘看到他皆是扑着过来，甜甜地喊他哥哥，现在，还是晚了一步。

        杨御守不知道，要走的江秋娘一直在跟爹娘说，再等等，再等等，等谁？大家都明了，可最终日归西处，江秋娘还是没能等到她的御守哥哥便被带走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江秋娘一直都以为与杨御守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便是情窦初开之时，没想到是早已情深不能自已！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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