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第三章
灯下少年，苍白唇色，没有生气的眉眼，他作恶似的：“想死么。”
鼻腔之间苦涩的药香味，凰芷别过脸，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，好重的死气。
灯下。
原先能冲人翻白眼的凶猛黑灵犬，如今正颤抖着，似乎更恐惧眼前的少年人。听闻，将军府小公子不喜欢人，唯独喜欢那奇形怪状的灵物，可惜每次外头送来的灵物，都会水土不服的相继死去。
万缺皆有生灵，杀戮必是罪孽。
凰芷该告诫他一番，作为仙门子弟，不该如此，只是对一个将死之人，她好像也没这个必要：“小公子，爱捉弄人，可吓死我了。”
“怎么，不是你吓我？”少年人面容病态，嘴巴却不饶人。
天啊，仙门小仙君在凰芷印象里，不各个都是温文儒雅，世间竟然有这样无理之人，可见，将军府受仙门排挤是有原因的。这原因，必然出现在此人身上！
少年人凉飕飕看她：“你还看够了？还不走。”
谁愿意看他，照顾灵兽是她的工作，灵兽死了，她怎么结工钱！
凰芷出声：“我说，灵兽的命也是命，你这样手段残忍，是不对的。”
少年人冷哼一声：“你一个凡人都顾不上自己的命，还操心灵兽？可笑。”
这么说就不对了！
小小年纪，如此猖狂！她若思此刻不善意提醒，没准这人几时就变下刀下亡魂了，罢了，算是委他记得吧！
“小公子和这黑灵犬孽缘太深，恐怕会有血光之灾。”
少年人看她的眼神更是不屑，来了一句：“神棍。”
“……”救你这张嘴，真的死了活该！
凰芷堂堂圣女，淡定冷静如她，险些气得她差些两眼一黑，晕过去。
只见，那少年人弯下腰，灯火昏暗。
冷白皮的掌心里拿着一块琥珀色的灵石，论品相，算得上是一块上品灵石，有助伤口愈合的作用，他用灵力打入黑灵犬体内。
黑灵犬呜咽一声，打起呼噜，睡着了。
不是来杀狗的，他来疗伤的？
转眼功夫，凰芷就见少年人熟练的包扎好黑灵犬，离开了。
她倒不是为了这将军府小公子丢了小命而可惜，只是，有些好奇，这张最如此毒辣，还有谁能在他身上占到便宜去。
于是，凰芷跟了出去。
沙漠里的傍晚，温差极大，吹在凰芷的身上带来一些凉意。
少年人长身玉立：“这沙船上像你这样的凡人少一个，也不会有人计较。”
“小公子难得开尊口，只是来威胁我的？”凰芷于他而，以前是没见过的吧？
“你多大了？”她便从头到脚打量他，一丝不苟的墨色长发，白玉冠是上等灵器，修为并不高，只是金丹之身，还这么瘦弱，她不免老生常谈：“到了晚上你就该去睡觉，不然往后是长不高各自，讨不到媳妇。”
句句是她肺腑之言，她先前就认得一位合欢宗的宗主，因天天熬夜修炼的关系，长不高个了，成了他一生的耻辱。
“我命中再无姻缘。”极墨的发，少年人嫣红嘴唇，在月光下有种浓烈的美感：“倒是看你眼下泪痣，今生必定命犯桃花煞。”
“……”你放屁！
白衣少年人审视着她，如同定下判词，音色冷峻：“不过，凡人脆弱，没准遇不到桃花煞，小命明日就丢了。”
呵呵。说的怕是你自己。
罢了，她可不管这少年人几时死。
天亮，好收工！
凰芷领了工钱：“本想自己炼法器，可这钱怕是连好点的材料也买不了。”
她看了看手中钱袋子叹气道，囊中羞涩，原来真的很痛苦！
打算去去隔壁仓的命修那里捡个漏。
三等舱的几位修士，凰芷已经很熟悉，有一位倒卖二手的命修，从别人那里低价手来二手法器，而后倒卖赚差价。虽然说是二手，但是价格也高昂，她只好对着一堆破烂，不过运气几号，让她寻到了一支丢弃的判官笔。
“这笔不能用了，你要我血亏卖你。”
判官笔是紫木的笔杆，稀疏几根笔头是少见的天牛尾。
凰芷磨了半天的嘴皮子，以七百灵币买下，又花了灵币买了黄表纸和朱砂，吃了一碗豌豆饭后，她已经彻底破产。
依旧只能出来做烧锅炉的工作。
凰芷再次下到底仓，今日锅炉工依旧只有她一人。
原先，那妇人回船舱带女崽，也不来了。小纸人已经承担起搬运煤炭的工作，一个接一个，做的尽职尽责。
命这个玄学，说来也很是简单，一个合格的命修入门便要学的是占卜之术，也就是所谓的，推断未来的吉凶祸福。
占卜之术并不难学，那些大街小巷里摆摊谋生计的算命先生，只要你你拿饿出几枚灵币，也可以为你提供一对一的私人服务。
此次，她要看的是小公子的命数。
那无人执的判官笔沾了朱砂，笔尖怪异的落在黄表纸上，凭空出现就出现了一个名，接下来是年岁。
串成一句话：“黄轩，十六，死于虐杀。”
-
凰芷重新踏上了上等仓，姑姑吐了一桌子的瓜子壳，面露不善的盯着眼前少女：“你要伺候小公子？”
鬼物现世，必定多杀戮。
这船上还有许多人，不该被牵连，凰芷道：“小公子买下我，就是我的恩人，我要报恩。”
“你倒是实在人，可将军府的事，都是小公子拿主意，这几天没寻你，对你未见得有什么不好的，我做个奴婢，不敢去猜主人的心思。”
说好听些，就是告诉她不要多事，凰芷笑了笑。
黄轩被摄了魂，这屋中的死气倒像是凭空蒸发一般，可见这占着这身子的人，比鬼物，更是不遑多让。
房中温暖，厚重的黄金莲花烛台，燃烧着千金难买的鲛人脂，光晕落在少年黑鸦的睫毛上，那眼神仿若寒霜。
“何事？”
好几日没见到小公子了，以往也是如此威严的么？姑姑想仔细回忆，却又觉得眼前人本该就是如此，姑姑她压低背脊：“公子您可还记得，前几日在港口买下一凡人，”
无人回话。
姑姑有些昏昏沉沉，脑子很重，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在无限沉沦下，她以为要摔到地上去，一双手拉了她一下，姑姑吓了一跳，只见那鲛人泪下，少女正在对她微笑：“姑姑，你还没介绍我呢。”
“小公子贵人事忙，当然不记得这些小事。”姑姑的后背出了冷汗，把她推出去：“凡人打理干净，还是能有几分姿色的，公子您看？”
少年人这才勉强抬头：“丑。”
没关系，她老人家什么阵仗没见过，专治这种别扭少年人。
他嫌弃她丑，那她就博取他的同情。
苦情剧，那些话本子里被逼无奈卖身葬父的落魄孤女，都是怎么哭来着？凰芷酝酿好情绪：“小女多谢公子救命之恩，无以为报。”
凡人少女清瘦，发岁枯黄面容却皎洁美好，静静的站着，不说话的时候如同仙门修仙的仙子。这气度，也说不上丑。
少年人病弱的面孔，眼皮微微的动着：“不必。”
非常好，凰芷捏着手中佛经，她定要好好开解他，她便读佛经。
“小公子，这书上要我们做个好人，以人为善，守护道心，不可一直钻牛角尖。”
“不对。”
哪里不对？因果循环，若是小公子是好人，就不至于沦落到被虐杀的地步。
凰芷的双手被抬上头顶，被迫摁住：“放开，你做什么！”
“你不是要报恩，我给你个机会。”少年人身上的气息剧烈到可以压制人的呼吸：“你这是在反抗？说一套，说一套，也不怕你的佛祖见到了，把你灰飞烟灭了。”
歪理！
小公子心理扭曲，已经到了凰芷意想不到的地步，他为何会这样？
凰芷下意识的要避开，仰头看着他：“道在我心中，不畏惧神佛。”
到底是魔楞了。
他也正好看过来，真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，她像是掉进久违的梦里，光殿祭祀之火，那男人发疯了想要一个证明：“阿芷，当初你会这般对我，可是因为我像极了一个人，凰芷你扪心自问，你当真对神尊从未有过情？”
“你喊我什么？”
荒唐，他为何会叫她阿芷。
凰芷靠近少年人一步，眸光清亮：“我问什么，你回答什么。”
“好。”玄下月闭上眼，有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畔。
“你可是黄轩。”
“谁是黄轩？”
玄下月自认为，这些年已经被那群仙门迂腐炼得百毒不清，也从未有动过杀念，魂灯有灵，不愿她沾染血腥，往事历历在目。
不对，他不该在此刻沉睡。
玄下月睁开眼眸，讳莫如深。
回神，哪里还有熟悉声音，不过无助的凡人少女，在跟前。
“小公子，你抓痛我了。”
玄下月修长五指捏住少女的下颚，他冷笑道：“你是不是觉得仙人都不会杀人，或许你还不知道，我有一百种法子折磨你，让你后悔今日所言。”
“……”她是来救人，不是受虐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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